海莉西长久地凝望着那尊雕塑,仿佛自己也变成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女,她一手握着权杖,站在皇宫最高的露台上,向城下瞻仰女皇风姿的人们投去仁爱而坚定的目光。
耳畔传来青年温和的声音,他说,这将赋予你无上的权力,还有孤独与悔恨——海莉西,但你不应因此止步不前。
去吧,哪怕你明知前方布满荆棘,哪怕身后已没有我同行。
少女慢慢俯下身,亲吻了那块铭牌,尽管她记忆中依然是大片的空白,这行字却令她心脏涨痛起来,驱使着海莉西立刻去做些什么。
夕阳彻底沉没下去了,海莉西起身离开了这间尘封的雕像室,她跑下楼梯,钻出那道暗门,来不及拍掉裙子上沾的灰尘,将柜门牢牢关好,又匆忙地收拾那些翻乱的藏品。
她的丈夫对她有所隐瞒。海莉西隐约察觉到了,今天的发现让她更坚定了这个念头。
城堡大门开启发出摩擦的噪音,海莉西一惊,加快了手上的速度,要将那些衣服恢复成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迭法很困难,她一边焦急地回忆着他的摆放顺序,一边侧耳听着爱德维的声音。
吱嘎——有人正踏上通往阁楼的木楼梯。
这件在最外面、这个挂坠是哪里来的?不对,怎么放不下了!
在门扉被推开的前一刻,海莉西终于将所有物品都塞回了橱柜,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趴在桌子前面欣赏琉璃灯。
“怎么躲在这里?”男人歪了歪头,笑着看她,“还在生我的气吗,亲爱的。”
海莉西这才想起还有这码事,于是假装没听见他说话,认真摆弄着手里的东西。
“不想去楼下看看吗?”
爱德维穿了一身华贵的黑色礼服,他平时总是穿白色,现在修身的黑色衣摆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来,显得腰部和胸口比例绝佳,只有喉咙露出一点纯白的内衬,让人忍不住将目光移向那里,既纯洁又魅惑。
海莉西只扫了一眼开屏的花孔雀,站起来闷闷地问:“楼下有什么?”
“嗯?”他突然眯了眯眼睛,“你很喜欢这条项链吗?”
糟了!海莉西低头发现那条装着牙齿的挂坠正在自己胸前晃悠,忘记最后把它摆回去了。
不过她马上露出气愤的神情,反问他这里面收藏的是谁的东西。
“这是你换下来的第一颗乳牙,亲爱的。”爱德维笑意加深了,“哦,你都不记得了。当时你在吃我刚烤好的面包,被山核桃仁硌掉了门牙,吓得大哭,后来我再也不敢往面团里加坚果了。”
海莉西被这个回答噎住了,听见他继续说:“看起来你也搜查过其他藏品了?别生气,里面的裙子都是你小时候的,带血的那些是你被皇兄追杀那天穿的,当然,我已经仔细洗过了。”
“不过有一件上不是他的血,是你坐在我腿上要我给你念《光明法术沿袭史》,突然来了初潮,唔——”
她顾不上丈夫的洁癖了,伸出脏兮兮的手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我不想听了!爱德维,快带我去楼下看看吧,我等不及了。”
金发男人漂亮的眼睛弯了弯:“遵从您的旨意,公主殿下。”
不过在这之前,她被爱德维强制带去浴室洗了个澡,海莉西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头发上挂满蜘蛛网,下巴上还沾着一团灰。
等她回到衣帽间,正中央的衣架上正摆着一条缎面的湖绿色布里奥裙,少女马上被波光粼粼的裙摆吸引了目光,爱德维提起配套的衬裙,帮她从背后套上,将繁琐的绳结一层层系好,蹲在地上给她换上鞋袜,最后整理好长长的垂袖和拖地裙摆,这条镶嵌着金线和珠宝的裙子便如同有了生命般,将少女衬托得散发出光芒。
她踮脚迈了一步,腰侧的装饰便发出清脆的响声,裙摆晃动时,像葳蕤的森林被风吹拂过,起伏的波纹展现着勃勃生机。
爱德维趁她还目不转睛盯着裙子时,拿绿绸带在少女脑后系了一个松松的蝴蝶结扣,然后从背后搂住她,亲昵地吻了她的耳朵。
“这个世界在你面前黯然失色。”
海莉西脸蛋有些烫,她还记得这是自己最爱的颜色。
“那么,我有荣幸请我亲爱的妻子与我一起跳支舞吗?”
现在他们是两只花孔雀了,海莉西将手搭在男人的臂弯,与他一起走向宴会厅。
数不清的烛火将大厅照耀成暖橘色,在这旖旎暧昧的氛围中,海莉西看到长桌上摆了一个三层蛋糕,鲜花簇拥填满了所有角落,几位乐师正演奏着低缓的乐曲。
“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,海莉西。”他温柔的眼睛望着她,几乎将她困在其中,“我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能送给殿下,只有一颗永远不会改变的心。”
“我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您,我会永远守护您,为您驱散所有阴霾,只留下幸福与满足。”
爱德维捧起海莉西的脸颊,那双蝴蝶一样颤动的金色眼睫追随着她的表情,薄唇张合,低低地重复着:“只有幸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