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纷乱了。林一航也不太能睡着,闭眼就想起吴宣满脸是血躺在后台的地板上,周遭的人都惊怕地看着他。
学校里的那些人又会说他是疯子吧?后台那么多人都看到他失控的状态了。林一航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恐慌,因为秦铮也知道他是什么病了。秦铮被他咬伤也依旧平常地对待他,甚至待他更好,竟不觉得他可怕……
精神病杀人不必偿命,发作起来六亲不认,谁不怕呢?他曾以为所有人都会怕的,他自己都怕。可秦铮说有他在,不是什么大事儿——
多简单的一句话,把一切都变得轻轻巧巧了。
林一航躺在床上想了许久,觉得自己很愿意去相信秦铮。他愿意相信给予自己温柔与善意的人。即便秦铮或许是出于同情,他也觉得没什么了。秦铮一开始在他心中好像就是某种特别的存在,现在几乎是独一无二了,他一辈子都会记得秦铮。他得振作起来,不能再是一副糟糕的样子,这样……就能和秦铮成为朋友了吧?
林一航很久没有过朋友,实在有些生疏,又纠结了一会儿朋友的定义与合适的相处方式,终于沉沉睡去了。
一夜无梦。林一航少有地睡到了中午,急急忙忙洗漱出来,秦铮正好满脸困顿地从他面前晃过去,脑后的头发睡得翘起了一小撮,背影也梦游似的发飘,看上去没平时那么酷哥儿了。
林一航上学时赶车起得早,几乎没在早上和秦铮碰过面,还是第一回见到秦铮起床后的样子,觉得很有些反差,在门口怔了片刻,暗暗懊恼自己忘记打招呼。只听主卧传来水声,秦铮在里边儿的声音听着有点哑:“等会儿市场买菜去么?”
“去!”林一航只在秦铮的后座上路过过菜市场,以前也没跟着谁买过菜,不由对那片热闹的景象向往起来。
秦铮像是叼着牙刷在说话:“那行,楼下等我会儿,出去吃中饭,我懒得做了。”
“那,威风,可以去吗?”林一航也惦记着遛狗。
秦铮刷了牙出来,在林一航面前站定,用手背抹着嘴唇下的水渍,顿了两秒才仿佛醒过神了,说:“市场脏,遛不了……算了,它一个多月没洗,再脏点儿也无所谓。”
意思是可以带威风去市场!
林一航眼睛弯起来,兴冲冲跑下楼,不一会儿前庭传来威风中气十足的狗叫,还有少年清朗的笑声。林一航好像在对威风说话,语气欢快,听起来很流畅。秦铮站在阁楼的小窗边,边换衣服边朝下看,林一航的发顶在太阳下绒绒地发光,捧着威风的狗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说完后抱住威风的脖子晃了一阵,像是撒娇似的,秦铮有点儿想笑。
秦铮在玄关穿鞋,把门推得大开,扬声说:“你也不怕它有虱子,味儿不大么?”
林一航站起来,没回头,抬高手臂,威风便跳起来用鼻子拱他的手,“我,洗澡就行,威风,只有,一点点臭。”秦铮走过来,着实被狗味儿熏到了,眉头皱起,眼里却笑着,“这还不臭?你不是爱干净么?”
林一航顿了顿,弯下身去摸威风狗头,“以前,一点点。”他在学校这一个月,好像被那些人弄得脏惯了,现在觉得都没什么。秦铮想起那些视频里林一航灰头土脸的样子,笑意淡了,“……继续爱干净吧,还指着你拖地呢。”
林一航又高兴起来,冲他笑:“回来拖!肯定,干净!”
两人一块儿向外走,威风一个劲儿往前蹿,林一航很努力地把它拽住。秦铮本想说自己牵着狗,但林一航对遛狗很有兴致,也就由着去了,大不了喝威风几声,狗儿子还是挺怕他的。
菜市场不很远,慢慢步行也就七八分钟。一路遇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像是吃完午饭出来遛弯儿的街坊邻居,都在和秦铮打招呼。秦铮对他们爽朗地笑,各种“爷爷好奶奶好”地寒暄,主动把林一航拉出来介绍:“这我亲戚家弟弟,住一块儿,以后您们多多关照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