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定不得不另分出一部分人手专门送货收账,以确保两边货物的安全。
两个壮汉抬着贴着封条的木箱,后面跟着八个配刀带剑的武士,跟着店小二送货去了。
如今怀朔镇外有两家客栈,一家叫福来客栈,一家叫财来客栈。前者高档些,相当于五星酒店。后者平价些,是快捷酒店。
两家客栈虽然一家价格昂贵,一家相对便宜,但是有两点一摸一样。
一是,伙食好,吃得快活。树枝串上鸽子蛋大小、肥瘦相间羊肉块儿,烤得肥油滴进火堆里爆出火花,或是刷酱,或是在盐粒子里滚一圈。那滋味,鲜美赛龙肉。
二则是,治安好,住得舒心。贺兰家的部落兵人高马大,挎着雪亮的大刀往院门口一立。谁敢闹事。
这大肚子的客人是小本商人,就住在平价的财来客栈,留了两个伙计一个马夫在客栈里看货。
抵达目的地,店小二撕开封条,让客人自己点货。
钱货两清。店小二笑道,“年关岁末,行路难。咱们营地东门边有个必达货运行,护卫武艺高强,信誉好,价格公道。”
必达货运行便是原沙陵县土匪头子图猛拉起的快递物流队。他们兵强马壮,信用又好。要是押送的东西坏了,或者逾期什么的,还都有赔付。价格又公道,不离谱。于是很快就树起了好口碑,为自己打开了一片市场。
“不用不用。”客人连连摆手,“我就这一箱东西,不碍事的。”
店小二不再多劝,这年头在外行商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。于是点好布匹,再由护卫队运回营地。
入夜,热闹一天的羊毛节营地终于熄了人声。然而怀朔众人的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羊毛节一天的流水非常多,各色个样的布匹堆满了仓库。贺兰定并不叫这些布匹滞留在手中,当夜装箱运输到各地去兑换粮食或者粗盐。
“师父,今年的收益比去年增加多了!”阿鹤打着算盘,笑开了花,“前两年大家都死死捂着口袋不愿意花钱。”
贺兰定笑道,“约莫是寿阳大胜给了大家信心。”前两年有皇位更迭之人祸,又有干旱雪灾等各种天灾,大家的消费都节制不少。
如今胡太后当朝,政治看着还算清明,又有寿阳大败梁军。两项叠加,老百姓们重振信心,拉动了消费。
不过…贺兰定可不会这样的乐观。一来,寿阳大胜,与其说是大魏赢了,不如说是南梁自己打败了自己。此战并没有直观反映出两军的真正水准。
再者,不是贺兰定搞性别歧视,就他观察下来。胡太后真没有明君之相:御下无方——心腹于忠乱杀朝臣;外交软弱——以敌国之礼接见柔然,而非属国之礼;朝令夕改——钱币金融改革一事。
贺兰定已然看透了太后当朝的虚假繁荣。然而,多得是看不透的人。比如段家父子。
面对上级倒查二十年的通知,父子二人从夏天忙活到冬天,从冬天紧张到第二年春。然后…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打听一番,原来是任城王元澄以朝堂稳定为由打消了胡太后倒查二十年的念头。让段家父子如临大敌的一纸政令就这么不了了之了。
“他妈遛狗呢!?”
神龟二年早春。
至于为什么好好的年号“熙正”变成了“神龟”, 贺兰定表示他也不知道。反正上头这么通知的,大家就这么听着就是。
怀朔还沉浸在年节的氛围中,贺兰定则在收拾行装, 准备去一趟洛阳。随行的除了阿暄, 还有黑塔和陆木。两小孩儿虽在斛律部落长大, 但都认贺兰定这么个兄长, 双方关系还算密切。
这一回贺兰定去中原, 顺带将两小儿送去雍州霸城,令其母子团聚。至于抵达霸城后,两小孩儿是留下与阿兰一起, 还是随贺兰定一道返程, 就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了。
正梳理着随行要带的货物, 有客来访,却是高欢。
“拉汉要去洛阳?”高欢问。
贺兰定点头,“阿昭年前来信,说三月三有两日的休沐, 我想着去见见她。顺便运些货物过去售卖。”
“那可巧。”高欢笑道,“我正好要去洛阳送信函, 咱们可一路同行。”婚后, 高欢便做了函使,相当于邮递员,往返穿梭于怀朔镇和京都洛阳之间。
“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?”贺兰定解释,“我带着货物上路,恐怕走不快。”
高欢只道不碍事, 让贺兰定收拾好行李知会他一声, “路途漫漫, 你我同行, 岂不美哉。”
高欢又道,“我在洛阳也认识了几个好友,等到了地方,我做东,请拉汉一同聚聚。”
贺兰定明白过来高欢的好意,连连道谢。
带高欢走后,贺兰定在随行的货物中又添了不少物件,用作到洛阳交际往来之用。
又过了一会儿,郑枢与郦道元联袂而来。却是来告辞的,两个“旅游狂魔”在贺兰大宅修整了大半年,又坐不住想要往外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