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户与豪强,最多只是跟地方官府勾结互利,还没办法做到控制官府,影响决策的程度。
那么,各州官府的办法是什么呢?他们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呢?
答案就是,常平仓的官员们,绝大多数都选择把陈粮高价卖给大户,让本地大户负责处理灾情,一举“去库存”。
之所以不卖给自耕农,那是因为那些苦哈哈们,压根就买不了多少,或者说根本买不起。而且常平仓的官员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人力去伺候“散户”,他们只能抓大头。
别问,问就是人手不够,也确实是不够。
前两年一直都是丰年,粮价又被有意识的压低,导致常平仓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。囤积的陈粮卖不出价,因为粮价很低,又得不断买入新粮。
多余的陈粮,只好以更低的价格,卖给本地大户,以腾出位置。这也是所谓的“推陈出新”,不可能让粮食一直在粮库里堆积着。
因此常平仓账面上亏空了不少钱,管理各地常平仓的那些官员们,也都是着急上火,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常平仓的设立,本意就是低买高卖,抑平粮价。如果粮食持续低价,那么常平仓的管理官员也会很为难。
这低价粮食,他们是收还是不收呢?收的话手里的钱已经见底,不收的话好像又完不成指标。要知道,粮食不比金银放不坏,越放越是没人要的!
这场天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大难临头,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,那当真是帮了他们的“大忙”,说是及时雨也不为过。
他们不趁此机会高价卖粮,一举填平账面亏空。难道还老老实实的,将已经贵如金银的粮食免费放出来砸自己饭碗?
想想也不可能,因为朝廷对于常平仓管理官员,也是有绩效考核的,绝不是让他们可以随意自由发挥。在你任内收入了多少粮食,赚了或者亏了多少钱,这些kpi就是升官或者贬职的依据。
这种考核,看起来也没有问题啊,对于地方官员,朝廷怎么能没有考核标准呢?
不考核,那就是纯粹的“人治”,容易吏治败坏。考核,多多少少有点“法制”的意思,能说朝廷做错了么?能说处理这些事情的官员做错了么?
只能说,天下之大,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。
于是,各种说法不一的奏折,如雪片般飞入长安,送到了两位宰相的案头。
有人说朝廷要派出钦差赈灾;有人说本地受灾不严重,可以自行处理;还有人说当地有民变,希望朝廷授权由州县组织“团结兵”镇压民乱。
一边是旱灾,一边是洪灾,一边又是蝗灾,还夹杂着规模不大的民变。
各地遭遇的情况都不一样,受灾程度与受灾类型也不一样,顿时让缺少地方政务经验的右相李适之与左相房琯手忙脚乱。
前几年的风调雨顺,让逐渐惰怠慵懒的朝廷,在遭遇大难时猝不及防。
一场风波,开始逐渐酝酿。
……
“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,也穿过人山人海。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,转眼都飘散如烟……”
一边哼着小曲,一边骑着骆驼前行,方重勇视野尽头已经出现了一座巍峨大城。
数月时间,行军万里。他们一路从石国柘枝城走来,途径碎叶城、伊犁八卦城、庭州金满城,最后来到河西走廊,从瓜州过唐代玉门关,一路向东!
走过万里黄沙,穿过层层关隘,终于回到了河西走廊。
现在不远处那座大城,便是河西走廊的核心,凉州武威城。其城形如大鹏展翅,非常特别,在大唐可谓是独树一帜。
“节帅,咱们这次可算是衣锦还乡呐!弟兄们都想在凉州显摆显摆。”
骑着骆驼同行的何昌期,面有得色感慨了一句。
他们去的时候除了粮食外啥也没带。回来的时候,骆驼驮着的包袱里装满了各色宝石、黄金白银,各种西域国家的金币银币,还有西域独有的珍奇百货,药材等等。
这些不好分割的贵重商品,等带回长安以后,找个可靠的渠道换成绢帛再分下去,那当真是美滴很。
安西远征军如今已经解散,而且北庭都护府的部队,在途经金满城的时候已经归建,就剩下驻地本就在武威城附近的赤水军一部和银枪孝节军还在,所以部队规模减小了许多。
“都安分点,不要蠢蠢欲动的。这里已经不是西域,不是咱们一言九鼎的地方了。”
方重勇板着脸告诫何昌期道。
“嘿嘿,节帅说的是。反正咱们也捞够了,犯不着跟别人来什么意气之争。那些军票真是好用,想要什么就能拿什么。”
何昌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。
他可算是说了句大实话,临走的时候,安西远征军狠狠的搜刮了葱岭以西各国的权贵与大户,还有排得上号的大胡商。
呃,其实也不能算搜刮,而是这些人自己“供奉”的,方重勇当真是没有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索要。
事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