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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(1 / 2)

了远将他端详一番:“你可认识那人?”

魏春羽摇头:“非但不认得,连那模样也看不清。只知道他应当残了根手指。”

雨链窸窸窣窣地响在风中,了远唤他上前,将掌心抵于他额上,闭目沉吟片刻,收回手道:“没有妖邪气,想来是心神不安所致,那荷囊中有一串朱砂供的小菩提,你且将它压在枕下。如再不好,去寻郎中开方;若是异象不减,可再来寻我。”

简明言语,将魏春羽的心安了下来。

至此魏春羽心中再无半分对了远的不敬,也不敢腹诽心谤那张面容平凡、撑不起“美僧”一名——了远在他心里的形象,已转变成了一个亲和的、坦荡的、可靠有智慧的和尚。

魏春羽两手将荷囊包紧了,真心实意地打了一躬:“多谢大师相助,往后在下必多添些香火钱。”

了远拊掌笑道:“寺里尚有很多待修缮之处,了远在此先谢过公子了。”

随后也不多留,只道有人来寻自己了,便同二人道了别。

方才魏春羽只顾同了远叙话,却将那玉铮公子撂在一边了。当是时,只此他们二人相视于亭中,少了了远的引荐,难免又遇着生疏的不自在。

那公子先朝他笑了一笑,温和语道:“这茶盏里的水是取自了清远池,方才见魏公子只浅啜一口便放下了,可是不合胃口?”

听得此问,魏春羽口唇中的涩味又返了潮,他攒眉蹙额道:“我一向喝不惯茶水,这茶应是太正宗了,比之过往我喝过的,更是苦得厉害!若是要喝些好滋味,我倒晓得几家酒坊,那真是自润舌到宿醉醒来,都叫人飘飘欲仙”

他本说得兴致盎然,却忽地记起这是佛家重地,而眼前同了远交好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个远酒色的善信,而他所说的大抵会招来厌烦,故而那后半截语声骤然掐断了。

那人却仿若未觉,若有所思同他道:“都说那池中水,各人能尝出各人的味道——了远说如寻常淡水味,到我口中却是辛呛难咽,而你尝到的又是旁的滋味,倒还真是神奇。”

魏春羽瞟了眼那茶水:“或许水都是一个味,只是人体质不同,口中滋味也不同。毕竟那些肝胆湿热的人常觉口苦,而脾胃湿热又觉口甘,不用怪力乱神之语也可说”他先一吐为快了,才觉冒犯:“公子,我一时昏了头、口不择言,并无对神佛寺院不敬的意思”

那公子含笑宽慰他:“无妨。魏公子懂得些医理,很好。”

“说了这么些话,还未请教公子名讳?”

那人起身拱手,龙章凤姿,玉质天成:“某姓裴,名怀玉,字玉铮。魏公子,幸会。”

“裴怀玉?原是你!你便是那炸了自家祠堂的裴怀玉?”

不料竟有人将旧事记得这样牢,裴怀玉面色空茫了一瞬,对上瞠目结舌的魏春羽,哑然失笑:“正是在下,承蒙关照,叫在下不敢囫囵掩盖过去。某四年前发了癔症,当蜡烛是甚么发亮的虫蝇,挥逐时失手打翻更有许多离经叛道之事,皆因病起。幸得邓道长照拂照看,因我体质有异收我做了弟子”

见他状似苦恼地嗟叹,魏春羽忍笑将被冷落的杯盏并到一处,磕出踏实的闷响:“玉铮兄同邓芙仙师的机缘,皆是大业无人不晓的美谈——只是祠堂一事,在下怎么听说,遭殃的不只是臂膀,还有裴兄挨了令堂管训的尊臀?”

裴怀玉也不恼,瞟他一眼道:“是魏大人说与你听寻开心的么?”

二人父亲同朝为官,而站队不同,政见亦不同。魏尚书魏祯主张循旧制立长,而裴大将军裴鸿则是力挺治疫有功的三皇子,主张更立贤储。且魏祯多思,行事多保守周全,而裴鸿乃将门虎子,拎着剑遇事便想铆足了劲先砍一刀。

话说二人于朝堂上头一回翻脸,是在康粮受围之时,康粮为大业东边一小国,与大业中间还隔着一个齐郡,乃是康粮国剜给东原国的土地——自二十载前康粮避战迁都至此,这便不是第一块屈辱的土地,而在康粮君主多疑削去良将姜开岭兵权后,更是注定了卖土求存的窝囊行径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
而彼时康粮被北秦连破三城,就要直捣其都城,它仓皇求于大业,愿献那北秦攻途中的城池表谢。

裴老将军裴鸿当即就要应,连表挂帅出兵之愿;然魏尚书魏祯一来不愿为小国同北秦结怨,二来也委实瞧不上那处地尴尬的寒酸小城,与裴鸿一干人争执不下,最终气得直斥裴鸿是“肠子占了脑子空的莽驴”。

那裴鸿自也恼不堪言,目涨面赤地回敬魏祯“眼皮子比嘴皮子还浅”——毕竟大业军力强盛,只消出兵露露面,自能显尽威吓,叫那北秦知难退却,不会真有刀折矢尽的苦战血战。这番不必费力,又能瓜分一块土地、免得北秦独踞山头招来后患的好事,怎么不值得下个令允了。

此事终由魏祯扳过。而那康粮求不来援兵,在长驱直入的北秦铁骑面前,不及两月便溃散了,灭了国,被改名叫顺天州,更用北秦语。这是康粮没入衰颓的百年历史中,最后一次溃败。

那柄镶满金玉熠熠生辉的锟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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